每当我坐下来写下这次旅行时,我通常都会盯着一张空白的纸。我该如何写下那些我仍然难以向自己解释的情感?当人们问我韩国之行时,我会给他们看照片,告诉他们那里的文化、我参观过的景点,以及我在罗州照顾过的孩子们。他们总是会回答“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”,或者“哇,你真幸运”。我很幸运被选中去韩国旅行,但我的运气远不止于此。我很幸运,因为我有机会体验一下,即使只是短暂的体验,如果我没有被收养,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。
生活充满了“如果”,所有的生活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。如果我早十五分钟出门上班会怎样?如果我在大学学习了不同的专业会怎样?如果另一个家庭收养了我会怎样?如果我的亲生母亲决定抚养我会怎样?后一种想法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,但由于对她几乎一无所知,很难想象我的生活会有多大的不同。在社会福利协会,我第一次有机会阅读我的收养档案,了解了我的亲生母亲。我发现她决定放弃我送人收养的原因之一是她失业了,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照顾我们两个。但如果她决定抚养我,即使生活会很艰难,那会怎样?当我走在首尔的一个街区时,我感到迷茫和沮丧,我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。我的生活会是这样吗?住在一个破旧的步行街、用木板封住的窗户、破烂的狭窄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烧酒瓶的地方?当我四处走动,凝视着周围的环境时,我情不自禁地感觉到,我正面对着一种如果情况不同,我本可以拥有的生活。这既可怕又悲伤,同时又令人大开眼界。当我凝视着一个我如此陌生的世界,试图把它想象成我的家时,我迷失了方向,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情感上。
这次经历让我震惊不已,我相信这次旅行不会再给我带来任何惊喜了。当我到达罗州时,我开始更多地思考自己作为被收养者的身份。在我的成长过程中,我对收养的看法一直是积极的。虽然我经常想如果我的亲生母亲留下我,生活会是什么样子,但我几乎从未想过不被收养。被收养是我一直心存感激的事情,但在某种程度上,我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。当我去罗州和孤儿们一起住在伊瓦时,我开始想,如果我没有被收养会怎么样?我的生活会不会像小朱诺那样,如此信任和天真?我们两个彼此依恋,他很快就成了我在孤儿院最喜欢的孩子。他总是面带微笑地迎接我,拥抱我,并要求我和他一起玩。一天早上,我决定不吃早餐,睡个懒觉。当我醒来时,他的看护人告诉我,朱诺正在四处找我。他问:“三毛走了吗?她没有说再见。我想念她。我希望她回来看我。”我离开后,这个可爱的男孩会如此想念我,这让我很难过,但想到在我之前他信任的无数人也即将离开,以及未来所有会离开的人,我的心也碎了。想象你遇到并结识的人不断离开的生活是困难和痛苦的。在某个时刻,那种感觉一定像是被抛弃了。他够大到可以理解为什么了吗?或者他相信他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原因?他长大后能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吗?还是会因为恐惧和怨恨而将自己隔离开来?我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坚强自信,我也希望如果我们的位置互换,我也能这样。
尽管我终于设法写下了一些东西,但我知道这些故事根本无法表达我的真实感受。关于我在韩国度过的一个月,有很多故事可以讲,其中很多故事比我刚刚写的更令人振奋、更快乐、更简单。但归根结底,这两次经历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开始忘记我在韩国时去过的所有地方,但我知道我仍然会记得这些情感。所有被收养的孩子可能都会想象如果他们从未被收养,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,我很幸运能瞥见那个另一个世界。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。